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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陶短房 旅加学者

奥巴马一篇字斟句酌的谦逊演说，结束了美国有史以来最长的总统亮相。这是近30年来最受瞩目和追捧的一次亮相，奥巴马也以30年来支持率最高当选总统的高姿态，昂首步入白宫，据CNN的最新民调，84%的美国人认可奥巴马的表现，68%的人对其上台感到激动和高兴。

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，没有什么比刚一亮相，戏还没开眼就得个好彩头，更让角儿高兴的了。然而俗话说得好，由来只有新人笑，有谁听到旧人哭，奥巴马华彩亮相落幕的同时，布什的黯然8年总统之路，也在无声无息中走到了尽头。纽约时报和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民调显示，只有22%的民众对布什8年感到满意，创造了历史的最低纪录。彼在云霄，此在深谷，人情冷暖，世态炎凉，实在是很让人感慨的。

然而不应忘记，今天这位落魄的前总统布什，曾几何时也坐拥高支持率。在“9.11”后的一周，布什的支持率曾高达90%以上，创盖洛普民调“有史以来支持率最高美国总统”的纪录，当时的布什，挟举国同仇敌忾之威，集全球同情瞩目之势，旌旄在握，意气风发，指点江山，一呼百诺，可谓风光之至，又有谁能想到几年之后的他，会落得千夫所指，政客避之惟恐不及的尴尬、落魄境地？

如果说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窘境主要是人谋不臧，那么金融风暴、经济萧条，在很大程度上是结构问题、积弊问题，黑锅至少不应让布什一人来背。尽管布什在很多场合显得颟顸甚至可笑，许多预言和承诺都成为泡影或笑料，但他也并非每件事都没兑现，如他承诺“美国本土不会再重演‘9.11’”，便做到了，但这无济于事，因为饱受内忧外患之苦的选民，已无暇关注这些对他们似乎不重要的细节。

谁都曾有美好的时光，昨天的布什，今天的奥巴马。

奥巴马的支持率如此高涨，当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令人满意的事——他还没这机会，而是因为布什做了太多令人不满意的事，因为他还来不及做任何令人不满意的事。如今布什已经谢幕，奥巴马的高调亮相也以碰头彩而圆满收场，他已经有机会、或者毋宁说必须去做一个总统应该做的一切，去塑造一个奥巴马时代的美国，内政、外交、经济、军事，去做布什一直在做的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，这意味着他有机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，既可能因自己的作为，成为“9.11”之后的大众情人布什，也可能同样因自己的作为，成为自己亮相之前度日如年的布什。

善于演讲的奥巴马花了两个月时间亲拟讲稿，字斟句酌，小心翼翼，整个华盛顿、美国乃至全球高度关注，众口交传，几乎到了洛阳纸贵的地步，似乎这篇不长讲稿的每一句、每一字，都可能成为历史性的章节。曾几何时，布什在“9.11”后的演讲也曾令全世界动容，他在波斯湾美国航母上“我们胜利了”的豪言也曾让无数人欢呼雀跃，如今这一切却都成了他的污点甚至笑话，甚至很少有人注意到，布什“9.11”演讲和奥巴马就职演讲中，居然有很多如出一辙的词藻，如责任感，如民族凝聚力，如“我们将取得胜利”。

当一个领导人只有言辞的时候，人们仅仅会衡量他的言辞；当他有机会施展内政、外交能力，有机会改变国家、民众，乃至整个世界命运的时候，人们将更多地关注他的作为，而非他的语言，不仅如此，还会将他的作为去印证他此前的语言和承诺，并对此前的印象加以修正。如果布什在自己的任期内成功践言，取得如愿的内外业绩，那么他当初的高支持率，当初的豪言壮语，如今都会变成一段佳话，可惜历史没有那么多的如果。

谁都曾有美好的时光，布什如此，奥巴马也如此。布什的不佳表现令奥巴马获得了极高的起点，而过高的起点又令其今后的每一跬步都格外艰难，能否让这段美好的时光一直美好下去，能否让今天前无古人的华丽亮相和万众瞩目的就职演说，成为与林肯、罗斯福和肯尼迪等人的亮相、演说并称的历史佳话，而非和布什“我们胜利了”一样的历史尴尬，就看奥巴马今后内政外交的表现了。“靡不有始，鲜克有终”，两天的精彩亮相，相对于4年的艰辛工作，终究是一件太轻松的事。